CHAOSIUM
*蕾格烈芙R2 沃肯R 雪莉R 多妮妲R剧透
*有捏造

他听到了鸟类振翅的声音。
随突然的动作而产生的发丝的乱线之中，穿过肆乱飞起的黑色羽毛，与乌鸦相似的人笑出了声。

“沃肯——”

早晨，差不多是“主人”起床的时间。
通讯器里传来了稍微被机械化的优美声音，是自己手足的少女的声音，她向沃肯传达了“主人”需要昨晚实验结果的讯息。沃肯稍微估计了一下制作报告所需要的时间，然后直接将结果告诉给了她。稍作回复之后没过多久，在通讯器的另一头的少女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她一定是接着去照顾“主人”用早餐了吧，沃肯想。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工作，但迟迟没有继续动作，像是哪里的程序出了错误一样，沃肯计算出了无法形容的紧张。



沃肯拿着制作好的报告突然出现在餐厅的时候，“主人”还披着睡袍、正举杯准备喝掉最后的热牛奶——显然对沃肯此时的到来有些诧异：
“这和你预计的时间差了很多啊。”
还忘记了收敛自己的表情。

“......预估出了一些差错。”
停顿了几秒钟，“主人”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开始扭曲，不得不用手稍微遮挡，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样啊！”
连同站在他旁边的少女也一起笑了起来。

“沃肯是想像米亚一样和我一起吃饭的话，可以放下报告直接过来的。”笑着等待沃肯调试汇报用的机器，“主人”起身把少女刚刚新倒好的一杯热牛奶推到了桌子这一端，然后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睡袍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我...”
连一点点反驳的话语没能计算出来，沃肯只好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就着热气饮下了第一口来结束这个话题。

热气模模糊糊地遮住了视线。

与他们两个开心的表情相比，自己现在的样子想必肯定有些手舞足蹈般的滑稽吧。
沃肯回过身去准备文件，偷偷藏起了平时不太容易看到的笑容。
度过获得重生的那个夜晚后，迎来的都是这样稀松平常的早晨。“主人”想从两个成功的个体上发现新的问题、找到新的研究方向，他的两个“孩子”也自愿协助完成他唯一的心愿——这就是属于“格雷巴赫”的非常平常的早晨。


故意无视了“主人”提出的先吃完饭再听报告的要求，沃肯整理好文件转过身。

听见了白色的瓷器托盘掉落在地板上摔裂成碎片的声音——用来托起杯子的、简单地聚集着研究者心血的、没有一丝瑕疵的工艺品，同它的兄弟姐妹一样，受到撞击，理所当然地碎成一块一块弹起又溅落在地板上。

原本应该拿着那托盘的金色的少女——原本站在那里的米亚消失不见了。

“主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也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桌子被翻倒在地，壶里的牛奶洒在了桌布上。“主人”喝完的杯子仿佛滑动着滚到了沃肯的脚边，磕在他的鞋上又稍稍离远了一些，最后嘎达一声卡在了瓷砖的缝隙上。有清澈的液体顺着缝隙流淌着、从“主人”那边缓缓爬了过来。

不知何时已经沿着那轨迹迈开了步子，沃肯抬起头，撞上了“主人”的腿。一张干瘪、扭曲、布满皱纹的脸，用它更加扭曲的表情、用它深陷内部的一对空洞，穿刺般地注视着地面，确确实实地刺穿了站在那里的沃肯。
刚才那一定是谁的梦，自己能够清楚地认知，仿佛从最初开始就缭绕在耳边的少女近乎癫狂的笑声让沃肯清楚地认知。
他可以冷静地计算，像没有情感的机械一样。

但沃肯还是像受了刺激的幼儿一样发狂了，他发出了嘶哑尖锐的声音、张牙舞爪地扒开了挂在照明器具上的身体，“主人”却像回应他的动作一样来回摆动着，像催眠用的摆坠一样、对着自己、来回摆动，连同绳子一起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声音。
沃肯后退。
自己不应该感到想吐的，但现在呕吐感和晕眩感一起劫走了理智。
他的鞋踩到地上的液体里，发出噗嗤的声音，甚至差点让他滑倒；他的眼睛失去了焦距，但依然直勾勾地盯着“主人”的身体；他的手砸到了投影机的开关

——金色耀眼的少女在那里——



沃肯的脸上和手上都沾满了混沌元素，它们本是不能被触碰到的东西，如今却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溅了他一身。
自己左手边的机器上放着支离破碎的雪莉，像被人不怀好意地解剖过一样；而右手边的地上散落着不成人形的多妮妲，她刚才彻底失去理智自杀了。

而沃肯想起了一切。

抬手甩下越积越多的混沌元素，沃肯认知到自己要去见一个人——那一个理应知晓这一切的因果的人。然而混沌元素们像是将沃肯当做了温暖的巢穴，扒在他的身上，以脚踝为起点攀爬聚集上来，扯住了他的白衣。
沃肯褪下外衣，试图用这块白色的布阻挡一会儿那些混沌元素。

她们嬉笑着、狂笑着，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吞噬了白衣、吞噬了长靴、禁锢了双手、淹没到了胸口、扼住了他的咽喉，把他拉进了她们的怀里。

“米亚......”
宛如蠢动的黑暗一般。

“你知晓真正的黑暗吗？”
混沌元素问出声。



这里到处都是混沌元素。
它们从破开了大口的房顶淌落下来，又转头开始溶解墙壁。外面是一片白色的空间，里面是已经不成样子的富丽堂皇的皇宫内室。皇帝和皇妃的巨幅肖像已经溶解流走了一大半，只留下了不死皇帝那传闻中的完美容貌。

如同黑色的大鸟一样的皇帝站在肖像前，拿着沾满着某个人的体液的利刃，滴在地上的液体融进了混沌元素里，发出凄惨的少女的呻吟。漆黑的皇帝走到了房间中央，向这里伸出了手。他拉住了沃肯，从一团蠕动的混沌元素里将他扯了出来。

那只手从虫蛹中扯出了还未羽化完全的虫体。

“数据的修复需要大量混沌元素的支持，”
那时而是被称为主人的璀璨的男人的手、时而是金色的耀眼的少女的手、时而是将沃肯称为弟弟的自动人偶的手，

“混沌元素会让意识产生混乱，”
时而是没有实体的少女的手，时而是瘦小老人枯枝般的手，时而是救起自己的医生的手，

“会对你们的脑产生一些影响......”
时而是自己放置在身边的少女的手，时而又是自己送出在外的少女的手，最后又变回仿佛要扯断自己的手。

混沌元素依然粘稠地、不可救药地满溢着身披混沌的少女的狂笑声。在自己的意识中，沃肯早就看不清眼前的人的脸。
那一天，自己给主人讲完报告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

“做梦开心吗，沃肯？”



啊。
宛如夜空中耀眼的明星的男人在那一天陨落了，有人杀了他。
他没有可能听到昨晚的实验的报告，自己也没有可能从那间实验室来到这里。

有人落进了黑暗，是自己曾知晓又不曾了解过的黑暗。
他落下了的物品，在终于好不容易捡起的时候又掉了。
最后愚蠢的机器，没手没脚地奢求幻想重来这些事情。

他又一次全都想起来了。

然后身体从指间开始消失了，混进了混沌元素的泥潭里。留下了不成模样的头颅，滴滴答答慢慢悠悠地计算出了最后的情感。

“——”
他听到了鸟类振翅的声音。